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燕浩教授团队使用眼动追踪手段，在国际知名期刊International Journal of Bilingualism上，在线发表了题为“Conceptual Transfer in the Mind of Chinese English Learners: Spatial Metaphorical Concepts of Kin Terms” 的语言认知研究成果。
一、研究背景
语言与认知的关系一直是语言学和心理学研究的核心议题。语言相对论主张，不同语言结构可能影响其使用者的思维方式。概念隐喻理论指出，人类对抽象概念的理解往往依赖于具体的空间经验。以亲属词为例，汉语亲属词体系深受传统宗法结构与儒家礼制影响，常借助“上-下”，“内-外”等空间隐喻表达辈分与血缘关系的等级差异；而英语的亲属词系统相对平面化，缺乏此类系统性的空间隐喻编码。这种跨语言差异为探讨语言对概念表征的影响提供了理想切入点。本研究通过语义判断任务与眼动追踪技术，系统考察汉语与英语在亲属词编码方式上的差异是否会导致双语者在亲属概念加工中的不同认知模式，并进一步探究二语习得是否会对一语概念认知系统产生逆向迁移效应。
二、研究方法
1. 被试
研究共招募 70 名汉语母语者（年龄区间 19–25 岁），按英语水平分为两组：低水平英语学习者36 名，均为非英语专业大学生，平均年龄 20.38 岁；高水平英语学习者34 名，均为英语专业大学生，且通过英语专业八级测试，平均年龄 22.7 岁。两组被试在英语水平上有显著差异。所有被试视力或矫正视力正常，均为右利手，并在实验前签署书面知情同意书。
2. 实验材料
本研究包括两个实验，分别考察“长辈—上，晚辈—下”与“宗亲—内，外亲—外”两种空间隐喻认知模式。实验一材料包含 24 个中文亲属词（长辈与晚辈各 12 个）和英文亲属词，另设 24 个职业词作为填充词。实验二材料包含 24个中文亲属词（宗亲与外亲各12个）和英文亲属词，同样加入24个职业词作为填充词。所有材料均经30名未参与正式实验的学生通过七点量表进行熟悉度评定，结果显示各词语间熟悉度无显著差异。
3. 实验流程
实验采用Experiment Builder软件呈现刺激并记录行为数据，眼动数据由Eyelink Portable Duo眼动仪采集。被试首先完成九点校准。每个试次流程如下：呈现300 ms注视点，空屏150 ms后，目标词在特定空间位置呈现。实验一中，长辈词、晚辈词及填充词随机出现在屏幕上方或下方；实验二中，宗亲词、外亲词及填充词随机呈现在圆形区域内部或外部。被试需判断所呈现词语是否为亲属称谓，若是则按“F”键，否则按“J”键，反应窗口为3000 ms。实验同步记录反应时、首次注视时间、注视次数及平均瞳孔直径，作为加工速度与认知负荷的指标。
4. 数据分析
对实验一记录的反应时和眼动数据进行 2 (英语水平: 高, 低) × 2 (语言: 中文, 英文) × 2 (辈分: 长辈, 晚辈) × 2 (位置: 上, 下) 4因素混合效应重复方差分析。对实验二记录的反应时和眼动数据进行 2 (英语水平: 高, 低) × 2 (语言: 中文, 英文) × 2 (关系: 宗亲, 外亲) × 2 (位置: 内, 外) 4因素混合效应重复方差分析。
三、研究结果
结果显示，中国英语学习者在加工中文亲属词时表现出显著的空间隐喻一致性效应：长辈词出现在屏幕上方时被试反应更快，首次注视时间更短，瞳孔直径更小；晚辈词出现在屏幕下方时被试识别更快，首次注视时间更短，瞳孔直径更小；宗亲词在圆内呈现时被试加工速度更快，瞳孔直径更小；而外亲词在圆外呈现时被试识别速度更快，瞳孔直径更小；然而，在英文亲属词加工中，未发现辈分或关系类型与空间位置之间存在类似的一致性效应。
图1. 实验一反应时结果。（A）中文亲属词判断任务的反应时。（B）中文亲属词判断任务中辈分与位置的交互效应。（C）英文亲属词判断任务的反应时。（D）英文亲属词判断任务中辈分与位置无交互效应。
图2. 实验二反应时结果。（A）中文亲属词判断任务的反应时。（B）中文亲属词判断任务中关系与位置的交互效应。（C）英文亲属词判断任务的反应时。（D）英文亲属词判断任务中关系与位置无交互效应。
此外，研究在高低水平英语学习者之间发现了显著的四因素交互作用。在中文任务中，高水平英语学习者对晚辈词的“下方一致性效应”显著弱于低水平组，而长辈词的“上方隐喻”并未因英语水平提升而受到影响。
图3. 高，低英语水平学习者在中文亲属词判断任务中“晚辈-上”的反应时对比。
四、研究结论
本研究揭示了二语学习者会同时习得并维持两套不同的认知模式。此外，高水平英语学习者在长期接触并使用英语的过程中，其母语中的概念认知模式发生了变化，表现出从二语向一语的“逆向概念迁移”现象，且该迁移效应受到二语熟练度的调节。上述发现从亲属词空间隐喻的加工角度证实了语言对认知的塑造作用，为语言相对论提供了来自双语认知研究的重要实证支持。
【文章信息】
原文：Conceptual Transfer in the Mind of Chinese English Learners: Spatial Metaphorical Concepts of Kin Terms
期刊：International Journal of Bilingualism
发表时间：2025.11
DOI: 10.1177/13670069251391120
